方椹

方王方 一眼万年
王吹,王杰希王也王耀

江南醉

*也青友情向,老青是哑巴,老王是个普通客栈伙计,ooc有,慎入。

人人都知道,诸葛家的二少爷是个哑巴。


一.
清河镇是个小镇子,地处江南,三面环山,镇中有河流经。一到六月梅雨时节,满街的青石板就变得湿滑,雾气蒸腾,充盈在目之所及的街角屋檐中。雨水连绵丰沛,山峦叠翠,所有的飞檐翘角,水榭楼台,都带着沁骨的湿气,所有的树叶上都滚动着水珠,沿着叶脉汇聚至叶尖,然后骤然坠落,汇入地面、河流,叶片受重力反弹,带着新落下的水滴震颤,满树都是淅淅沥沥的水声。

有个书生模样的青年,就置身在河边树下,一个七八岁大的男童撑着伞站在他身旁,他半弯着身在伞下长桌的宣纸上不停落笔,写取次花丛懒回顾,写我辈岂是蓬蒿人。桌子另一边,叠了厚厚一沓的纸,青年的左肩及后背全都湿透了,桌上的纸张却依旧干燥整洁。男童躲在伞下,不时向街上来往的人群招呼着:“诸葛家的书法,快来瞧快来买啊,十文一副,不论大小,现写现卖。”

提着菜筐撑着花伞的妇人目不斜视地走开了,脚底金莲急切切归向小巷,只顾拿伞遮住自己繁复的衣裙。街上有一铁匠开的作坊大开着门,阵阵打铁声随着火炉中溅起的火星传出门外。商旅络绎不绝,或行色匆匆走进各个大大小小的客栈,抖落伞上的水珠和身上的尘埃,伙计们嘹亮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:“客官您几位打尖还是住店”“客官这边请”……热腾腾的水盛在盆里,由后厨端至堂前,人声沸反盈天。而那树下长桌前却是人迹罕至,恍若中间隔了一座山,无人能看见,无人能听见。青年依然写着,就像是在书房中做每日必行的功课一样,丝毫不见急躁。

梅雨时节的清河镇,无法清晰分辨白昼的时间,天空始终朦朦胧胧地透着一点灰白,直到傍晚才倏然暗下去。天还未亮时,两人趁着夜雨初停,从镇外废弃的城隍庙里将供桌搬过来,青年已不知写了多久。男童扯了扯青年的衣角:“青,我饿了。”被唤作青的青年停下笔,转过身冲他点了点头,然后开始收拾桌子,将桌上的纸都仔细叠好,揣进衣袖里,男童兴高采烈地一手撑着伞,一手轻拽着青年的衣角,又往他身边靠了靠,让伞把他整个人给兜进去。两人合力把桌子推到树边,青年接过伞,又拉起男童的手,往一家客栈走去。

两人还未走到客栈的门口,里头倚在大堂栏杆上偷闲的一个伙计就瞅见了他们,一个鲤鱼打挺就跑上去将二人迎进来。堂中的熟客看他这般动作,也总不忘调笑他:“小也子,你要是上菜也有这么利索,我肯定多给你几块赏钱。”那伙计把人接进客栈里,笑嘻嘻地回那熟客一句:“我可就倚仗您这句话了,往后您要点菜,我保准盯着后厨做,菜一出锅就给您端上来,准让您看见盘里的鱼气都还没断。”大堂里的客人们便都哄笑起来,夸这伙计真会张罗生意。那青年和男童被引到门边窗口的上,那位置总是为他两人留好的,也从没有人去坐,早先有一次有不知情的外地客商坐了那地,伙计愣是跪下来请那不愿意换座的客人往里厢坐,把客人吓了一跳,还以为是犯了什么忌讳,自那以后,堂里的客人也都帮衬着留好那一席座。

两人落了座,伙计伸手想去揉揉男童的头发,才伸到一半手就被拍了回去,伙计还是笑嘻嘻地问他:“小白,今天想吃什么?来一屉包子,再给你们上两碗羹暖暖身子好不好?”男童看了一眼青年,才从鼻子里蹦出了一声嗯来表示勉强同意。伙计乐得不行,想着这小孩脾气还是这么倔,转身退下去之前又趁小孩松懈强摸了一把他的头发。男童坐在位置上,登时就要跳下来挠他,却被青年笑脸拦了下来,看他摇了摇头,才安稳坐好。

这天的雨越下越大,两人还在等吃,雨就已经倾倒下来,引得更多的行人不得不进客栈躲雨觅食。大堂中越来越嘈杂,被叫做小也子的伙计穿梭在各个桌子间,身形灵活,引着客人落座,又端茶倒水,收拾碗筷,嗓门一声比一声高,请着诸位客官稍安勿躁。有两个镇上的浪荡子稍晚于众人走了进来,举目一望,大堂上下全已坐满,两人不愿意等,又因雨势太大不愿出去再寻客栈,就在堂里滋事,准备找些乐子,一转头就看见了门边的那二人。

“哟,这不是那长兄败光了家财,一哑一小流落街头的诸葛家二少爷三少爷吗?怎么您二位贵人也屈尊到这家小店里寻吃食,这不是折煞了我们这些粗人吗?”

滋事的人刻意把音量放大,好让堂里的人都听见,让人们都来观看这场他们自演自导的好戏,也如愿让整个厅堂都安静了下来,一时间只听得见外面沉重压抑的雨声。男童气得脸都涨红了,想反驳他们又不知该怎么说,而那青年牢牢按住他的手不任他有所动作,只是平静地看着挑衅的两人。两人见对方没有回应,又不肯罢休,一边嬉笑着向他们走去,嘴上还不停。

“听说二少爷您自从府上被债主丢出来以后就一直住在镇外的庙里,怎么还不辞辛劳到镇上谋生,您的大作不知至今卖出几何了啊?相逢便是缘,今日这餐,不如我两人做庄,请您二位吃顿饱饭。”

“客官您说哪儿的话,我家店虽小,只是惨淡经营,却还是择客入席的,您二位的钱来得多不容易,我们哪好意思做二位的生意,还请另寻别家吧。”

伙计在后厨等着端那诸葛家二人要吃的一屉包子,却突然发现大堂内原本吵嚷的声音都静了下来,那二人滋事的话语一字不落地传入他耳里,他甚至能想象出诸葛家一大一小的神态,他不气反笑,也不急着出去,只等着那一屉包子出笼。待他说完那句话的最后一个字,那屉包子正好端端放在两人的桌上,碗筷也摆放整齐,包子的香味飘散出来,热气溢出窗外,只待二人动筷。

两个浪荡子均是镇上土生土长的落魄户,家中全凭老母浣衣织布为食,老大而未婚,终日游荡在赌场中,仁义皆无,却唯是尊敬母亲,平日里晚上归家,镇上的长辈们总是赞颂卧龙客栈的小伙计王也,夸人聪颖讨人喜欢,礼数周全,爱耍些叫人高兴的小把戏,又照顾尊长,都嘱托家里小辈不要找人家的麻烦,那小伙计日后必定出人头地。两人无法,一见王也出了场,也不愿意忤逆了家中老母的嘱咐,又觉得白被人冷嘲热讽了一顿,心中不平,踹倒了几个地上摆着花草的瓶瓶罐罐,甩袖走了出去。待两人离开,堂内所有人才都放下心来,王也招呼了几声,说是承蒙各位客官的照顾,方才的混乱让诸位受惊了,小店为诸位都送上薄酒一盅,几个相熟的主顾便都笑着应和他,让堂里的气氛重新热络起来。诸葛青冲着王也一笑,微微低下头,也仿佛在说,诸葛青诸葛白,承蒙您照顾了。

窗外的雨势依旧很大,雨中的树木经过风雨飘摇的洗礼,努力汲取着水份,一刻不停地悄然生长。客栈内,也无风雨,只有一室的热闹,诸葛青湿透的衣衫,也渐渐被烘干了。

人人都知道,诸葛家的哑巴二少爷有卧龙客栈的小伙计王也罩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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